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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乔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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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玉心中满是好奇,却不问姜言年,反而去看郭湛安。

    郭湛安无视姜言年在一旁发出诸如“你这义弟也太乖了吧,我也想要这么听话的弟弟”之类的抱怨,夹了小半块腐乳,放到一旁的小碟子里,随后又把小碟子推到霍玉面前,说道:“你先乖乖吃完,我再告诉你。”

    霍玉听了,果然乖乖低头用饭。他急于想知道答案,又不敢吃太快——他知道这段时间来自己饮食不规律,没少被郭湛安训——免得郭湛安不高兴就不告诉他了。

    姜言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对郭湛安竖起大拇指:“你这人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找了这么听话的义弟。”

    郭湛安伸手反扣桌子:“闭嘴,吃饭。”

    姜言年也是饿了,他一大早就起床,绕着军营跑了五圈,又把事情交代给副官,啃了个红薯就跑来许州了。

    他是姜家的嫡长子,只要不出意外,姜家将来就是他的,虽然皇帝不喜,但姜家始终是百年世家,不管是清流还是显贵,都有人奉承。姜言年脾气其实不小,虽然觉得霍玉这人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让人见了就想亲近,可眼见自己在霍玉面前几次三番讨了没趣,也就消停了。

    三个人用完饭,霍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哥哥,今天不去衙门办公么?”

    “今日休沐,明天再去也不迟。”

    “再说了,”姜言年在一旁插嘴,“今天你们还要搬家,哪有时间去衙门?”

    “今天?今天搬家?”霍玉一时不明白,“可是昨天知州不是派人来说,哥哥的宅子还在打扫么?”

    郭湛安笑着摇摇头,说道:“那我昨日是不是也和你说了,他准备的宅子我们不会住进去的?我已经拜托姜言年替我们寻了处住所,本来是想晚间再带你去的,不过现在先带你去看看也无妨,等会贾欢他们就会把东西送过去。”

    姜言年洗干净手,在一旁说道:“时间仓促,这许州也不是什么丰饶的地方,虽然不是我自夸,但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处合适的地方,这段时间你们要多将就一会了。”

    许州极大,姜言年找的宅子占地要比桐花县的县衙大上许多。这宅子据说是曾经西北的某位将军的故居,可惜这将军刚过而立之年便战死沙场,并没有留下子嗣。虽然有朝廷每月发的银子,但失去顶梁柱的将军家人们渐渐负担不起庞大的日常开销,只好将宅子卖了,搬去了他处。

    这宅子姜言年是从一个商贾手上买来的,那商贾在西北的生意日益缩水,最近决定回江南老家。因为以前住着的将军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在众人看来很不吉利,甚至到后来还有传言说住进这宅子的人日后必然不顺。因此,虽然商贾要价极低,也鲜有人问津。

    姜言年和郭湛安两个都不信这种怪力鬼神的主,对于这种传言很是不屑。而且这时候郭湛安虽有皇帝的赏赐,但除了金银,那些如意玉石都是不能动的。而且,他在西北也不知道要呆多久,钱财必须要省着点,再压低了些价格,就买了下来。

    不过,这事郭湛安没打算和霍玉说。当初他们从苍山出来,他知道霍玉特地去庙里为他拜佛求平安,要是把这事告诉他,还指不定要怎么担惊受怕呢。

    商贾已经离开了,留下一个老管家守着。之前姜言年只是付了一半的订金,表明剩下一半要等郭湛安来了再给。

    如今正主终于来了,老管家领着三个人在这宅子上上下下转了一遍。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绕过四角雕有瑞兽的影壁,走一段路就是正堂。正堂左转,是仆人小厮住的地方,武鑫他们来了,便住在那。

    经过正堂再往后,正房住的自然是郭湛安,东厢房住的则是霍玉,旁边还特地准备了一个小书房,专门给霍玉用来做功课的。

    正房再往后,则是花园。西北风沙大,又易缺水,所以花园里种的多是耐寒耐旱的草木,虽然不比霍玉以前见过的花红柳绿,但也是别有一番西北风情。

    虽然这宅子布局简单,但每个房间都比桐花县那时候的要大,三人一路逛到花园,花了小半天的时间。

    “怎么样?够气派吧?”姜言年指着花园里的池塘说,“按照你要求的,已经让人去采办锦鲤了,到时候霍玉你可不要偷偷摸鱼吃哦。”

    霍玉正好奇地踮着脚看那池塘,冷不丁听到姜言年点他的名字,摇头说道:“锦鲤又不好吃,我才不会偷偷摸上来吃。”

    “这你都知道?那可比你哥哥强多了。”姜言年笑着把郭湛安幼时的糗事告诉霍玉,“他头一次进宫,胆子大得很,我姨母,也就是已经过世多年的皇后娘娘,让我们三个去花园玩,结果你哥哥就仗着天热穿的少,撸袖子就要去池塘抓里头的锦鲤吃。”

    郭湛安似笑非笑地看了姜言年一眼:“我还记得当时有个人,听说要去抓锦鲤,第一个扑腾下去的,是谁来着?”

    姜言年脸色一变,随后咬咬牙,说道:“是我,怎么着?还不是你一肚子坏水,说吃了锦鲤就过目不忘,我才下去抓的?”

    郭湛安笑着接下姜言年对自己的评价:“虽然没吃到,也没有过目不忘,但你现在好歹也是学富五车,我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姜言年一笑,刚想张口说话,突然想起随后的那些往事,感觉到心中一沉,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三分:“若是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该那么野,再早两年好好读书,说不定如今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郭湛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姜后虽不得宠,但对于管理后宫很有手段,虽然李崇浩那时候偏宠华妃,但凤印始终牢牢在姜后手中。因此,当时的李绍钧和他们两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后宫三霸王,没少干出吓哭宫女急哭内监的坏事来。

    时过境迁,昔日的小霸王们都各自成长,要面对的也不再是那些背不出来打手心的小事,而是朝堂上险恶的用心和难防的冷箭。

    霍玉看郭湛安和姜言年兴致一下子差了许多,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猜想多半是回忆起了当年在京城中的岁月。

    他伸手扯了扯郭湛安的衣袖,小声说:“哥哥,我有些冷了,我们出去吧。”

    郭湛安伸手摸了摸霍玉的后脑勺:“好,我们就出去。”

    说完,郭湛安又扭头去和一旁的老管家说:“今天上午是临时起意,没有带那么多银子。按照约定,我下午会再来一趟。”

    老管家束手道:“自然,郭大人不必心急。对了,西北日夜温差极大,小公子年纪还小,白天贪图凉爽穿得上,夜间很容易着凉感冒的。”

    郭湛安点点头:“多谢。”

    三个人离开宅子,姜言年指着后头的大门说道:“牌匾我已经给你做好了,你是通判,那商贾比不上你,所以我特地把门做大了,三开门,符合你的身份,免得这许州有人不长眼睛来得罪你。”

    霍玉睁大眼睛,看着那气派的大门,问道:“大门也有这么多讲究么?”

    “当然了。”姜言年指着那大门,讲给霍玉听,“你看,这大门是开在一角的,对不对?本朝的规矩,京城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又或者是地方三品的官吏,他们的大门才能正对院落中线,五间房,三开门。你哥哥的官还太小了,大门只能开在一角,虽说是三开门,但只占了三间房。至于门口摆狮子麒麟的,那讲究就更多了,三品的和二品的不一样,一品的也皇亲贵族也不一样。霍玉小子,你可要多学学,免得给你哥哥招来杀身之祸,知道么?”

    霍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郭湛安:“哥哥,我的功课里头,这些也加上吧。”

    郭湛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些事不用你管,都交给贾欢就行了。再不济还有我,你好好地读书习武就行了。”

    霍玉一想也是,这些事无需自己亲自处理,不过还有些不放心:“以后这些事情,哥哥也要和我说。万一贾欢忙糊涂了,一时不查,给哥哥惹祸就不好了。”

    姜言年在一旁听着看着,心中酸溜溜的不是滋味。都是一起长大的表亲,怎么他就有这么听话招人疼的弟弟,而自己家里只有两个混世魔王一样的亲兄弟呢?

    这么一对比,姜言年愈发觉得可怜:“行了行了,大街上就别兄弟情深了。不是还要在这许州逛逛,熟悉熟悉么?走,哥哥带你们去。”

    姜言年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军营里,但每逢休沐,便会和李绍钧一起来许州城。一来是改善伙食,二来嘛,是来打探形势的。

    西北物资贫乏,街上的小商贩们都很少见,道路两旁的商铺里也没几个顾客,倒是能时不时看见几个穿着打扮显然不是本朝的女子和小孩从商铺里出来,背后还背着一些袋子。

    “这些都是塔鞑人,过来买米买衣服的。”三个人在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上坐下,姜言年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两个中年女子说道。

    这酒楼这是姜家隐蔽的产业,掌柜是姜家的家生子,本来生意就不好,今天已经提前接到姜言年的命令,其他客人都在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还有小二看着。所以,他们今天的谈话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听了去。

    霍玉不解地问道:“塔鞑不是敌人么?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姜言年一边数着花生米,一边说:“塔鞑内部没有那么团结,一直侵扰我们边境的塔鞑部落,是塔鞑当中比较强势的几个。他们不光抢我们的,连塔鞑内部几个弱小的部落都强。粮食、马匹、女人,他们全都要。我们好歹有军队驻守,塔鞑从我们手上很难讨到便宜,比起我们,那些弱小部落更惨。”

    霍玉眨眨眼,说道:“自然如此,那些被欺负的部落干嘛不联合起来,一起去打那些欺负他们的部落?”

    姜言年摇摇头,说道:“塔鞑人天生就没有国家的概念,在他们看来,部落就是所有,他们是不会和其他部落联合的。也多亏这个,要是那些部落联合起来攻打我们,只怕撑不了三个月。”

    郭湛安一挑眉,很是惊讶:“这么惨?”

    “何止呢?”姜言年冷笑一声,“这也要多亏了那石果敢了,我和三皇子来的时候更惨,别说其他的了,当兵的连饭都吃不饱!”

    郭湛安随之大怒:“既然如此,为何不上报兵部?”

    “蛇鼠一窝罢了,”姜言年压低声音说道,“石果敢是四皇子的人,原本的通判已经被塔鞑给买通了,还有军队里面,我冷眼瞧着,好几个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郭湛安问道:“那些军饷,是谁克扣的?”

    “石果敢。”姜言年把一碟花生推远了,说道,“四皇子似乎养了私兵,可惜石果敢那边没有我们的人,这是杀头的罪名,他肯定万分小心。我和三皇子这几个月想了不少法子,都查探不到。”

    郭湛安想了想,说道:“现在不一样了,我是通判,很多事情由不得他。”

    姜言年有些疲惫地点点头:“你来了以后,我也不用总是军营许州两边跑了。这酒楼的掌柜是我的心腹,你大可放心,如果有急事,你又脱不了身,就让他去办。”

    郭湛安应下了,举起酒杯:“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我。”

    姜言年也举起自己的,两个人一碰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