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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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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渊的气息有瞬间的冷。

    傅珺转首向他一笑。

    她身上穿着玄青绣梅花的窄袖曲裾,那一笑便像是立在大雪寒梅下,枝头有梅花幽然绽放。

    孟渊不知怎么就松了口气。

    傅珺这样笑的时候,就表示她已经做好了最稳妥的打算,既是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终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他微微颔首,袍摆边的手却微微一动。

    他早就布好了暗卫,如今传出信号,为的自是防患于未然。

    何靖边却很有些躇踌,显然没料到傅珺会突然提出进宫面圣的请求,一时间倒不知如何作答。

    傅珺上前一步,正色道:“此事十万火急,需得尽早进宫当面向圣上说清,还望何大人行个方便。”

    听了这话,何靖边的神情有了些微变化。

    萧红珠一口咬定傅珺是南山国皇族后裔,此事他已第一时间向刘筠禀报过了。虽然那萧红珠说得未必是真话,然而,傅庄提出要见傅珺却是不争的事实,二人的对话他也一直听在耳中,傅庄对傅珺那种近乎于崇拜的保护,不由人不多想。而就在方才,傅庄才将南山国宝藏的消息透出来,傅珺便提出要连夜面圣。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

    何靖边不着痕迹地看了傅珺一眼。

    她的神态十分平静,双唇微抿,眼睛明亮清澈,让人想起山间剔透的泉水,有一种又自在又从容的味道。

    迟疑了片刻,何靖边终是点了点头:“圣上今夜于南书房批折,郡主便与我同去吧。”

    傅珺含笑道:“好。”说着便姿态优雅地伸出手,向马车的方向一引:“请何大人上车。”

    何靖边微微一怔。

    他向来是骑马的,傅珺此刻却请他上车,让他觉得十分意外。

    孟渊却是立刻明白了傅珺的用意。

    何靖边与他们同车而行,也就是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联调司的监视之下,从与傅庄见面伊始到连夜进宫面圣,这中间他们没有一点私下商量的机会。

    傅珺这是委婉地向刘筠表明态度,更是在消除帝王的疑心,毕竟,她的真实身份委实\/敏\/感了些。

    虽不知傅珺为何需以此举向刘筠示忠,孟渊还是向何靖边拱了拱手道:“请何大人体谅。”

    何靖边沉吟片刻,挥手向一旁的侍卫做了个手势,便撩袍上了车,傅珺与孟渊皆神态自若地跟了上去。

    马车缓缓驶动了起来,雨比方才又大了些,秋风清冷,偶尔携进一两点雨滴,落在脸上凉凉的。

    傅珺向孟渊端详了两眼,轻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从方才起你的脸色就不大好。”

    孟渊静了静,车顶灯在他的脸上投下半幅阴影,有一种孤峭的冷。

    “你看出来了?”他沉声道。

    傅珺微微颔首。

    其实孟渊表现得并没那么明显,只是方才他去牵她的手时,她注意到他眉弓有些下压,那是压抑着愤怒的微表情。

    她来见傅庄,孟渊最多只会担心,却绝不会愤怒,除非方才他与何靖边说话时发生了什么。

    “你可知从萧红珠身上搜出了什么?”孟渊的语声极冷,一字一句有若寒冰,“竟搜出了一张画得十分详细的郡主府地形图,她说这张图是卢悠给她的,你可知是谁画的图?又是谁将图纸交给了卢悠?”

    傅珺没说话,静静地等着孟渊的下文。

    此时,他的双眼微微眯起,眼睛里的寒意有若坚冰:“是阿湄!”

    阿湄……孟湄?!

    傅珺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睛也不由自主张大了。

    竟是孟湄!

    这实在让人不敢置信。

    孟湄不仅画了郡主府的地形图,还将之交给了卢悠?

    亦即是说,萧红珠的黑甲军之所以能够长驱直入,轻松攻进郡主府,这其中竟还有孟湄的一份“功劳”?

    几乎是在一瞬间,傅珺便想起盛夏时,孟湄来郡主府探病,曾以学画竹的名义在府里逛过。

    而在去别庄避暑前,她又来过郡主府两次,每次都要呆上小半天,将郡主府从里到外看了个遍,只说要仔细揣摩竹之百态,甚至还曾坐在亭中当场作画。

    如今想来,怕是那时她便在画地形图了。

    一时间,傅珺只觉得十分无语。

    “小妹……她知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问道。

    不是她小瞧孟湄,实在是以孟湄的心性,绝没那个胆子跟手段,秘谋与人里应外合、谋害他人。

    傅珺觉得,孟湄被卢悠蒙骗的可能性更大。

    孟渊蹙眉不语,何靖边接口道:“她是被骗了。据萧红珠说,卢悠偷偷使人往国公府里送信,约孟家二姑娘出来见了面。当时卢悠已经断了腿装,样子极其可怜,她对孟二姑娘说自己最喜欢竹林,可惜竟没亲眼瞧瞧勇毅郡主府的景致,又说自己是罪臣之女,也没多的念想,但凡能看一眼郡主府便也知足了,便见不着真的,画儿上的也成。孟二姑娘被她一步一步引进去,便替她画了图,还将图赠予了她。”

    傅珺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终是无话可说,只得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孟湄不喜欢她,也知道孟湄当年与卢悠十分要好,只是她万没想到,孟湄能糊涂到这种程度。

    “孟二姑娘并不知情,是中了别人的计,且彼时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在外围监视,倒叫这卢悠钻了个不大不小的空子,说起来,这也是我们的疏忽,好在并未酿成大错。此事于大局无碍,圣上亦并无追究之意。”何靖边沉声道。

    孟钊那一房已经完了,国公府这一房不只有个疑似南山国皇族的儿媳妇,还有个里通外国的女儿,圣上只怕也头疼得很,温国公孟氏一族毕竟乃是皇后母族,圣上就算再想打压外戚,也断没有废后的打算。

    因此,对于这件事,圣上并不打算追究,只叫何靖边寻个适当的机会跟孟渊通个气,再由孟渊报予孟铸。

    只要温国公府能拿出个差不多的章程来,这事儿便就这么过去了,不会再有人提。

    车中三人俱皆沉默不语,唯有车顶雨声细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到了皇城门口,何靖边是有夜入禁宫的特权的,向内卫出示腰牌后,便有小监上前领路,将几人一路引到了南书房。